
「家、家、家,我的家。我愛我的家。」這好像是小學一年級的中文課本內容。
說實在的,對「家」的感覺變得濃烈,是三十多歲以後的事。
我內裡對家的情感很是矛盾。
我年少時除了與父母同住以外,還有一位長輩--嬋姐。「嬋姐」--我稱呼她「姐姐」(讀:啫啫),聽我媽媽說,她本來是媽媽娘家的一位管家,或是女傭,因為年小時被拐賣到媽媽的家來,所以她也改姓了「梁」(媽媽外家姓氏),取名為翠嬋。在我的記憶中,「姐姐」是帶大我的;但好像後來不知甚麼時候,她到了麥當勞道作了另一家的佣人。後來在我大約三十多歲時,我的祖母有一次語調酸溜溜的對我說:「你常常說姐姐帶大你,其實是我帶大你的。」對不起,真的沒有甚麼印象。但老人家應該不會說謊吧。可能是大家都有功勞。
姐姐的形像在我腦海中仍然清晰。在年輕時曾想過有一天我討老婆、有孩子的時候,姐姐能看見有多好!不過姐姐在我結婚後幾年便過身,看不見我的女兒出生。
談起姐姐過身一事,其實我們也感謝神的恩典。在我很年幼的時候,已經聽聞姐姐肺部有一片黑影,應該是癌證之類的東西,但那個東西一直在她的身上十多廿年,卻沒有對她帶來很大的影響和痛苦。她臨離開世界之時,仍然只是有些少肺積水的情況,在沒有太大痛苦的情況下,安詳回到天父身邊。
姐姐真的是一個活著的神蹟。因為她是年幼被拐賣到我媽媽家的,所以可想而知,沒有甚麼受教育的機會。但我年小時總看見她讀聖經。後來聽我媽媽說,姐姐不會看報紙和其他書,但卻能看聖經。我不知道這事怎樣發生,但總之是真有其事就是了。
姐姐真的是很疼惜我的。不論她到那個地方旅行,或是在工作時到巿場上見到一些有趣的物事,都會買給我。這在我長大成人後,她也是照樣作。到今日我家中的書櫃上,仍有她送贈的一些小精品,到今天雖然有些已經破爛,但我仍不捨得拋棄。或者這是我對姐姐的一份懷念吧。
在未回天家前幾年,姐姐不知怎的找到了她原來的家人。她原籍廣西,家姓笵,取名錫嬌。在年老的時間,她總算回了一次故鄉,探望親人,但好像那次以後,再也沒有跟家人見面了。

或許我在大學三年級以後,喜歡上了宿舍的生活(因拍拖的需要吧),慢慢變得與家人疏遠了。我也變得好像對家人冷漠了很多。姐姐那時已經住在觀塘的廣蔭老人院。說實在的,那個地方真的是「不就腳」。所以姐姐住院初期,實在沒有太多探望她。可能其中一個原因,就是每個星期日,她都會在老人院「下山」,到觀塘裕民坊坐101號巴士到西環聚會,我們也因此每週見面,所以不察覺到有探望她的需要吧。但後來,我相信是廿六、七歲的時間,我也常在她開老人院生日會時,到院與她慶祝,也陪同她一起參加老人院辦的戶外活動。
為甚麼?那時我好像開始感到,她真的在逐漸老去,我與她相聚的時間不會太多吧。回望那一段時間,可能就是構成我在三十歲以後常常思想死亡問題的開始。
遲些再寫我的家人,和我對家感到矛盾的感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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